學期就要結束，教授把學生指導費拿出來跟研究生們聚餐．
大家點好了餐點，請教授先給大家說幾句話．照例，教授講了一些場面話，不外乎大家都知道的那些．最後，忘了是在聚餐，仍習慣性的問大家有沒有問題．
老師，礦物有沒有意識？一個同學上回被這個問題困擾很久，現在正好提出來．
這個問題，有點難．老師面有難色的說．不過趁上菜空檔，我們試著來看看．
我認為礦物沒有什麼意識，但上回老師質疑了這個觀點，所以想了解質疑背後的看法是什麼？
很好，那我再問個問題。你們認為所謂高等生物與低等生物的排序為何？
我的看法是人類，動物，植物，礦物。人類雖是動物的一種，但差異太大，所以再獨立出來。另一個同學表達他的看法。
有其他的意見嗎？大家互相觀望，沒有人回答。
OK。你們看過礦野的聲音這本書嗎？老師又提了一個不太相關的問題，雖然有個礦字，可能是障眼法，要轉移話題。同學心裡想著。
是描述一個西方人到澳洲與當地原住民生活的記錄。但這書有什麼關係我們的話題嗎？一個看過書的同學回答，然後再把球丟出來。
當然。既然你們把人類從動物分離出來，我們就從人類來看所謂的高低等級。你們認為我們跟澳洲的原住民，孰高孰低？當然是我們高，澳洲原住民低，對吧？這回老師被激，不等同學回答，自問自答了。老師又繼續說。
可是書中描述到我們引以為傲的無線手機通訊，澳洲原住民卻不必有手機也可以透過心靈相通來達成，甚至讀懂我們的心意。從這角度，你們還認為我們比澳洲原住民高等嗎？
但這只能說明意識的一些現象，沒辦法把無意識變成有意識。有同學提出質疑。
所以我們會再從幾個故事來看這個問題。但首先，你們應該已經了解，所有你所認知的只是你的有限。我們最近的食安問題也反映出我們的偵測極限，未檢出，代表沒有嗎？只能說是我們感應不到，超出能力範圍。
講到食安，剛好開始上菜。我們邊吃邊談。老師繼續說。
當然，我們不能用未知不代表沒有來唐塞，這樣所有的問題都沒有意義了。我們儘量去逼近，雖不見得會達到。所以再來想想這個故事的啟發。維摩結所說經，有人看過嗎？
怎麼又是書？有同學私底下抱怨。老師正好有聽到。
因為是故事，所以從故事書來的。老師等大家回答。
這故事是說維摩結居士病了，佛陀請大家去看看他，但所有的人都因為曾經被維摩結指教過，有不好的印象經驗，都拒絕了。佛陀只好去找智慧第一的文殊菩薩，文殊菩薩依佛陀的請託就去看了維摩結。大家知道了，也都跟著去，要看好戲。
文殊問維摩結說，怎麼病了呢？沒照顧好自己。維摩結說是眾生病了，所以他就病了。換維摩結問說，大家說說成為一個菩薩的不二法門是什麼？來觀戰的人，依自己的見解，說了各種的方法，最後文殊說出自己的見解：於一切法無言無說，無示無識，離諸問答是為入不二法門。
然後文殊問維摩結說，我們都說了，換你了。那知維摩結閉口未出片語。突然，文殊菩薩讚嘆說，善哉善哉，乃至無有文字語言，是真入不二法門。
很好。掌握到重點。你們誰說說有什麼啟示。
這跟澳洲原住民的故事類似，沒說比有說高明。一個同學很快的掌握了重點。
那麼，同學認為的有意識的分類中，那個符合沒說呢？是不是植物。有就是說植物符合菩薩的條件。我們重新規納一下。高低等級的次序：
礦物，植物，動物，原住民，文明人。
另一組從佛教觀點，
佛，菩薩，和尚，居士，信徒。
從信徒對等文明人，菩薩對等植物，我們可以先說，礦物是對等佛的。我們再從幾個故事來看這個對等的合理性。
我們知道佛陀說法四五十年，但在金鋼經中，佛陀說
【須菩提。汝勿謂如來作是念。我當有所說法。莫作是念。何以故。若人言如來有所說法。即為謗佛。不能解我所說故。】
意思是佛陀並沒有說法，這點跟文明人爭名奪利完全相反，跟礦物倒是非常接近。
這個接近的類比有點牽強。有同學抗議。
佛陀利益無量的眾生，但完全不居功，跟礦物支撐眾生生活舒適，如房子、車子、衣物，卻沒有任何抱怨，有什麼不一樣呢？
這該是最近流行語：感恩的最極致表現了。一個同學認同的說。
還有其他的例子來佐證嗎？另一個同學提問。
有一個生公說法，頑石點頭的故事，大家聽過嗎？生公是晉朝的竺道生，他的觀點與我們前面說的觀點相近，而頑石點頭不正說明了礦物也有意識嗎？大家可以去找找這故事來看看。
另有洞山良价禪師的無情說法的故事，我們認為的無情也可以說法，說明礦物是有意識的。
試想，一個修練禁語的行者，入定的行者，我們可以說他們是啞巴，死了嗎？只看到現象而沒有了解過程或歷史就下結論是很危險的。
所以我們從聖哲的經驗中了知礦物是有意識的，而且推翻了人類所謂的高等文明，雖不一定是最低等的，但一定不是最高等的。
依前面的推論，動物似乎比人類高等，這與現實有很大的衝突，該如何來理解？另一個同學再問。
我們一直以人類，甚至自己的國家、種族的角度來看世界，把自己高估。當然這樣的說法是無法滿足你的。我們也可以從幾個觀點來說明人類高於動物的觀點是不正確的。例如，佛法在地球之前就有，地球先有礦物、植物、動物，然後才有人類。顯然越低等的越晚出現。另人類有很多能力不及動物，有很多的所謂的發明不是劣於動物，就是從動物學來的。另人類也有很多的劣行，都不能說是高等動物，如貪念。
那為何佛法把動物歸為下三界，而人是屬上三界呢？同學真是追根究底，展現研究生的特質。
就某些觀點、層次、權宜，可以這樣說。否則眾生平等，眾生是佛豈不大大的誤謬了。
從以上的分析，我們可以說礦物是有意識，然後我們還有很多需要放下，是嗎？一個同學幫大家結論。
是的。開動。老師作了最終結論。
大家總算可以從學問的嚮宴轉回今天的正題食物的嚮宴了。
